“那姑娘的滋味如何,你来替吴先生说说?”
四周仿佛沸起蚊蝇似的非议,怀疑、讥刺、怒火、轻蔑,种种不怀好意的视线纷纷投来。这小子三番五次出来搅鬼碍着他们,早惹得众人不快。
王小元两拳攥紧,那股难按捺的寒凉与燥热之情交织盘升,仿若张了獠牙的毒蟒,一点点将心口刺穿咬噬。
他终于大吼一声,将身中淤塞已久的痛楚一气泄出,一反常态地扑上去便往那伙夫脸上来了一拳。
桌椅条凳霎时倾翻,白瓷灰陶碟儿脆脆的碎了一地,当啷作响。众人只见这小兔儿似的仆役猛地蹿起来,往个膀阔腰圆的汉子鼻梁上一捶,竟把那汉子打得鼻歪口斜,腾地飞起,撞落在一地碎木渣子里。
“我入他娘的眼!打人了!”一众伙夫抡着扁担起身,有些本是来蹭酒吃的地棍,也立马抓起棒槌握在手里。
王小元方才一时血涌上头,这才冲动之下出了拳。可现时却着实乱了套,酒肆里人头涌动,乱蚁似的朝他冲撞而来。吴先生赶忙撇了折扇过板石,缩进柳木台下蜷成一团。
那方才被打的伙夫两腿一蹬,顶着张青肿的脸跳起身来,两只铜铃似的眼圆睁,一把抄过斜倚在一旁的半截蒿子,对王小元勃然大怒道:“这呆屄大胆,还不快把脸伸过来给爷爷好打一顿?你打俺一拳,俺得还你十掌!先给俺跪着,道一轮歉再说!”
王小元却吸了吸鼻涕,也瞪着两眼摇头。他难得的显出一回性子,咬牙切齿道,“我偏不,该收回方才那些话的是你!不得如此诋毁天山门,你得给我、给逝去之人赔不是!”
“你娘狗入的,看老子不打死你!”伙夫吼道,蒿子已如雨般向这小仆役头顶落去,众人乘乱而上,一时间人声鼎沸,拳打脚踢木裂瓷碎声不绝于耳。
“行,来啊!”
王小元额边青筋微凸,两眼已是血红。
他心里仿佛已裂开一道深壑,此时浑身血性一起,几是声嘶力竭地冲着众人猝然暴喝道:“…有种便来打死我!”
第196章 (六十八)风雪共恓惶
酒肆里闹腾得鸡飞狗跳,条凳被哄嚷的地棍伙夫们攥在手里,粗乱挥舞。敞口盘儿摔得四处是棕白齑粉,浅腹大碟被拿来如飞镖乱掷。王小元左歪右闪,却仍防不住四面如蝗雨般投来的碗碟,有几只摔出了尖利豁口的盘碟划破了头脸,血糊糊地一片。
“老子说对便是对,你个浑驴!”那伙夫见王小元脚步一趔趄,乘机一箭步冲上前把住他衣襟,把这瘦竹竿也似的少年提起来唬弄,恶狠狠道,“我偏要同你说,天山门里的个个都是孬种,那叫玉斜的生来便是有条受人骑枕的贱命,玉白刀客也不过是无甚功夫的蠢人,这才落得整门的人死伤。要是那群软骨头肯再硬气点儿,肯破一回门规,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