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了?你就真拿去当了?”
“你不也是拿着玉白刀去典当行换钱了么?”玉求瑕温和笑道,笑容里也同样露着丝狡黠,“顺带一提,少爷。你的铜面我拿去官府啦,武盟曾发过黑衣罗刹的江湖令。我就拿只铜面去,同公人指了上面的刀痕,他们便预给我一百两银子。你可别怪我,你当了我的刀,我当你衣物、刀剑与铜面,咱们不就划清了么?”
连罗刹铜面也没了。
这是玉求瑕第一回 见到自家少爷霎时面色赧红,像熟透的紫柰。金乌水淋淋地跳起来抓住他,面红耳赤,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:“衣物全当了…你要我……穿啥!”
他还没大胆到要赤身露体光天化日下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,先不说有无那个羞耻心,身上的斑驳刀疤一看便不像个善人,走两步都得被逮走。
玉求瑕笑容可掬:“我那道袍还留在这儿呢。少爷,我身上这条八幅纱裙,留给你穿可好?”
——
月移花影,轻风阵寒。刚要入秋的时节里,虫鸣声似乎依然繁盛,螽斯唧唧地在阴暗的草叶鸣叫,单调而不息。栈房里的小窗是敞开的,微凉的夜风涌入,摩梭似的在周身抚弄。
两人背对着躺在架子床上。金乌只裹着件松垮的素白中衣,闷声不响地对着石灰刷过的白墙,把微弯的脊背留给玉求瑕。他在生着闷气,这也难怪,先前他总算低声下气一回,蜷在浴桶里求玉求瑕去成衣铺子里买件衣衫回来。说到底是他先动了作弄人的心思,自食其果倒也不算得可惜。
玉求瑕惴惴不安道:“少爷……”
“别管我。闭嘴。”金乌闷闷地道,“我不要看见你。”
这人就是个傲世轻物的性子,要是受了一丁点挫就一头栽倒,再也爬不起来。每回玉求瑕同他拌嘴,赢了就会挨五六日冷落,输了便挨他一两月洋洋自得的嘲弄,难伺候得很。这回也真算得自作孽,金乌为了耍他只同账房先生要了一间房,如今他俩只能挤挨在一张床上。
玉求瑕翻过身来苦笑着拍他,“别使性子嘛,少爷,先前那些话儿不过玩笑罢了。你瞧,我又没逼着你穿裙子,也没要卖你去醉春园。我知道你在钱庄里本就有钱,先前说没钱不过是作弄我的,对么?现在我捉弄你一回,你便脾气上来啦?”
金乌呆滞地望着石壁,喃喃道,“你再说一句,我掐死你,把你的脖颈扭成麻花儿,打个死结,再稀里糊涂地串起来。”他脑子里已被糨糊似的思绪充塞,再也不愿回想起那向王小元低三下四的光景。
“那我得把下一句话说得很长很长,永远没个头,”玉求瑕反伸手过去抱他,“我喜欢……”
金乌反手一把捂住他的嘴,凶恶地道:“我不想听。要是听完了,我便真得掐死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