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小元正低头愣愣地掰着草叶,只觉一片阴影洒在身上。远处踅来两人,站在他面前不客气地打量他周身。他好奇地抬头,却霎时被那两张凶相毕露的脸吓得面色煞白,将脖颈缩起。
他总有些害怕眼前这两人。木婶眼神凶戾,浑身有股蛮牛似的劲儿,呼喝起人来时也绝不留情,用笤帚抽他屁股时火辣辣地发疼。金乌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,似乎自他进府里后便没拿正眼瞧过他。王小元胃里一阵绞痛,他想开溜了。
木婶将这小呆瓜仔细打量了一番,偏头向金乌问道:“少爷,你还记得这小子以往在府中干过甚么事么?按以前那样给他派活儿便成。”
金乌道:“他有干过活么?好像只白吃白喝过罢。”
如今一想,这厮确实没在府里出过力。干得最多的事儿大抵是晚上钻进被窝里挠他痒痒,白日里偷摘花儿吸花蜜吃,从他荷囊里摸铜板到街上摊棚买糖堆啃。成日游手好闲、贪安好逸,还总像块牛皮糖似的缠着他捣乱。
但这么放着王小元也无济于事。金乌苦恼了一阵,忽道:“门房还缺人,要不叫他上夜吧。”
这活儿倒也清闲,不过是在夜里值守看门。金乌窃喜,如此一来也不怕这呆瓜夜里来捣混,真是一举两得。
木婶摇头,忽地怒目圆睁,伸手又打了金乌一巴掌:“这金府哪还用得着上夜?我看夜里不睡的倒是你,半夜里常跑去后厨里做偷油鼠胡吃海塞。”
金乌被打蔫了,捂着脑袋讪讪地从木婶身边退开一步。他在候天楼待了七年,刺客们夜行的时候多,夜里得醒着。如今这习惯他也难改,常趁夜深人静时给自己加顿夜宵。
“…那就让他做采买的活罢,金府方才修整好,要用的物件多。”金乌在心里盘算了一下,拧头对木婶道,“你上了年纪,拄着拐难行。咱俩都腿脚不便,正恰缺个能跑会跳的。”
不想这老婆子依然摇头,细狭小眼在褶子中发出凶光。
“又怎么了?”金乌傻眼了,感情没一样活计是那蠢材能揽的。
木婶道:“哼,他是有好手好腿了,可就爱顺手牵羊!往时要他买一件药回来,他能牵上三四件!有回我搜过他身子,袖里能塞两件,胸腹再塞一件,若是些分了小包的药材,他还能塞进鞋里,含在舌头下。”
金乌乐不可支,脱口而出:“那岂不是更好?”话音未落,又被木婶狠狠敲了一记,厉声告诫:“不抢不偷,方是人间正道!”
做门房不行,采买也不妥,这回两人都发了难,摇头晃脑地想着如何才能把这小子安顿好。若是不给这人活计干,放在金府里也显得突兀,容易教人起疑。可王小元自忘却往事后宛若一张素纸,又似是活在一团迷雾中,愈发迟钝呆板。
想了许久,两人皆无头绪。木婶冷哼一声,道:“瞧你选的甚么好人,连做个粗使活儿都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