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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衡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相亲了,反正每次在来的路上,媒婆卢总会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,但她“验货”之后,总免不了一阵神伤。

    前些天,媒婆卢介绍了个书生,说是北靖二十二年的进士,学问极其渊博,人也长得清秀。

    结果她去了一看,那人站起来还没她坐着高。沈衡本着一颗善良淳朴的心,说了两句:“您能够得着椅子吗?需不需要我找人抱您上去?”结果就惹得他拂袖而去,半点风度也无。

    还有一次,媒婆卢介绍了个武馆的教头,听说是个能脚踩猛虎的壮汉。

    她看了才知道,脚踩猛虎说的是他腿没瘸的时候。她还记得他拄着个拐棍,手持一只青瓷海碗当作见面礼送给她时,她几乎动用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往那碗里丢上一枚铜钱。

    沈衡被人退过婚,而且还是在花轿绕了半座城池之后,被原封不动抬了回来。

    丞相嫡子的婚事,朝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都会参加,因此也都见证了她尊严扫地的样子。

    这样被退回来的女子,有身份的官员不愿意再娶,没身份的官员不敢娶。二十出头的年纪,即便不找官宦子弟,也是不好嫁了。

    这一次的富家公子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。

    那一张被“富贵”充斥得没有一丝瘦肉的脸上“险象环生”,抱团的五官像是彰显着他们家的财运一般,纵横得四通八达。

    落座之后,他上下打量着她,笑眯眯地说道:“听说你二十二岁了?我瞧着倒是不像,比我爹新纳的那个十六岁的水嫩丫头还要灵透三分呢。”

    “卢婆子说你三岁能文,五岁能舞,还绣得一手好女红。”

    张富贵用手抓了抓几日未洗的油头:“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识文断字的,有趣。”

    三岁能文吗?

    沈衡眨了眨眼睛,《三字经》确实字数蛮多的。但是卢媒婆可能没告诉他,她到现在能背全的,还是只有这一本。

    五岁能舞?

    如果拎着裙摆转圈也算的话,她舞得还是挺好的。

    至于女红。

    她从腰上的小荷包里掏出昨天晚上绣好的帕子,真诚无比地说:“张公子觉得这绣工如何?”

    张富贵瞪着眼珠瞧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辨认了半晌,而后十分敬佩地拱手道:“沈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,竟然如此别出心裁地在上面绣了一条蜈蚣,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。”

    沈衡学着他的样子,也拱了拱手,道:“公子真会开玩笑,奴家绣的分明是一条灵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