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尘一边嚼着嘴里的干菜叶,一边听着,口里全是绿色的涩意。
“怪不得这么久没有帝京那边的消息……原来他们先前还不知道……”付尘道,心中想的是倪从文冯儒那边若是听闻了这样的消息又该是何等情状,或许就开展下一步动作了罢。
“可惜现在想压也压不了了,”唐阑道,“尸体不可久放,提督毕竟身份在此,不能火化,就埋在后山了……可惜这边棺椁赶制不及,就只得就地埋存,连块碑石也无……也是可叹。”
“可叹……”付尘怔怔重复着。
唐阑神情叹悲:“先前倒是知晓军中有兄弟对提督心有微词,这次待提督殁后方才看出些众人喜恶……廖辉自当初我入军时就看我不顺眼,这以后还得日日听令于他……”
“无事,廖将军也是以实力观人,你如今既然足以袒露武力,这样的关头,他不会为难你的。”付尘抚道。
唐阑又道:“前些日子就已经商议好了出兵的事,这次是咱们要先发制人,直攻其营地,管他是躲是计,这次非要最后和他们死磕一场不可!这一年头可真是憋屈死人了……”
付尘道:“我……是不是也能上场?”
“你?”唐阑眼现无奈,道,“你可先消停会儿罢,虽说营中损失不少,但也不至于要轮到你这个伤患强撑着去上场杀敌。”
付尘反驳:“我肩膀上的剑伤不是在昏迷时就愈合了?哪里来的伤,先前只是昏迷了一阵子,睡了这么久,也该轮到我上了……”
“那你去和廖将军说,”唐阑拧不过他,“你也就在这些事儿上这么执着。”
付尘看他言语带气,不知名暖意挟来:“总不能在军中吃干饭,现在蛮军还未平定,上下都不太平。”
“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唐阑道,“蛮军和你自己,你还掂量不出轻重?”
为了什么?
付尘一瞬的错愕,自贾允真正殂谢后,他夜间常常难寐,只思索着这几年的苦辛总算有了归宿,偏偏又是不踏实。
他知道,大仇得报,他的第一瞬应当是快意,但自那日惊骇到昏迷日久,他已分不清这许多种种,是为了何事,更难以解脱。或许便因这一切还应当有个彻底的尾巴需待完结,军中太监势力已不足为患,朝中又有恩主一众监护,他回去只要再解决几个剩余的头目,这辈子,就如此结束了。
起码临走之前,还能好好地做成一件事,不为名利,而为本心至情。
他算不得好人,却想干几件好事。若神灵在天,总不至于将他归至万劫不复的地府深狱。
“你说得没错,”付尘道,“我肯定选我自己,但也正因如此,才要用尽每一分气力去做事,我的时日……这战了结前所剩的时日不多,我还是找廖将军商议一下罢。”
“商议什么?都不用商议了!”
熟悉声音骤响,帐内二人皆是一惊。
廖辉恰于此时掀帐而入,面色并不好,身后还跟着魏旭,掂着酒罐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