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既然能查出我大哥当年入狱的事情,那你可晓得其中内情究竟如何?”晁二问道。
付尘摇首,道:“簿册所录仅为‘私自篡报官文,公然强抗官军’,但我想这必不为事实真相。”
“颠倒黑白,这才是颠倒黑白……”晁二倦极一般冷叹,不似方才骂声之状,“当初我大哥独自离家,渡河来至渭南参军,因为帝京的亲卫是自各城翊卫中遴选的,所以他便报了江东军这片油水之地,原本是已经选上了名单,却因有人而后递钱两要塞人进去,就挑了我哥一个外乡人做靶子,结果事到临头又改换了人选。”
“有钱人家不是一贯瞧不上武者、不许家中子弟学武吗?怎么还把人往军里送?”
“那哪能算得上甚么有钱人家,”晁二道,“江东富庶安乐,那人家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罢了,何况江东的翊卫军都是一帮干吃军粮的主,哪是甚么受罪的差事,想去的人也不在少数。”
付尘思及王闯事端,道:“真到用兵时,这样的官军只会误了大事……晁兄遭此无妄之灾,也只怪官吏腐朽勾结。”
“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?”晁二不愿再提过往事,重新直立身子,朝其道,“我大哥反正已经不在了,你也不用顾忌他的话,你想走便走。只你说的那投胡一事我暂且不应。”
“你不用着急下结论,先慢慢想议着再同我说你的答案,”付尘转身看向他,道,“至于走和留,反正这昏官的脑袋就在这儿了,当初许我入伙的是你大哥,我想你还没这权力赶我走罢?”
晁二闷声:“我不赶你,就怕你自己待不下去了……要走人便提早走。”
付尘盯了他半晌,然后忽道:“你不会还在介意我当时在林道上弃你们而走的事罢?”
“……你本来也未解释清楚。”
闻言,付尘便将自己自燕军中弃逃而又入胡一事如实交待了大概,只略微隐去了个中细节。
“……你、你就剩三年的寿命了?”晁二惊讶道。
付尘淡淡颔首:“不然你以为我何必要这么匆匆忙忙的,当时伤未好全便私自走了。”
晁二禁不住打量他,道:“……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狠角色,还需要有人专程拿毒害你性命?”
付尘被他言语逗乐,笑道:“我什么都不是,只不过同你大哥一样,阻了别人的路罢了。”
“那直接杀了你不就得了,何必还要吊着你性命?”晁二未被青年的话糊弄过去。
付尘挑眉:“就因为旁人还觉得我有几分价值可利用,便贪心着能用一分是一分呗。”
晁二抿唇,不知滋味道:“那这人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呐……”
付尘随之淡笑,他这哪里是物尽其用,分明是杀人诛心。
晁二又道:“不过你既然已经坦白提早里通胡人,我就更不得轻易应你了。现下你便是在帮胡人收拢我等弟兄。”
“说反了。我把这人头提来,便是来还报当日晁兄拉我入伙之约。现下约定已了,你应也好,不应也罢,我都没有再走的道理。”
青年音色一如既往的怪异沙哑,在这坟头荒郊徒添了阴寒之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