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胡女答:“昨晚上又来了一趟,说是拖的时间太久了,现时已是无处可更变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,有劳二位。”说罢,宗政羲便推门向殿内行。
付尘原本仰首想要细瞧这宫室名字,忽又听见轮轨声,欲行时,侧首朝门口那胡女问道:“这里头是何人所居?”
“燕国皇帝。”那胡女语气未善。
付尘微挑了下眉,随意言谢一声便大步跟上男人行迹。
待行至寝殿屋门,付尘终于出言:“……我也要进去吗?”
“跟在我身后就是。”
付尘在前替其打开门。
屋内漆黑,四处的侍者太监都被屏退清理掉,杳无人迹。唯有深处镂花隔窗里置着左右两盏油灯,暖黄光影淡淡,映着正中黄金帐帏重重。里面,便是现下已无人料管的燕国至尊。
付尘忽想到,若是此时要动手杀了这万人之上的帝王,怕也无人知晓。
动乱时分人人自顾不暇,何尝有心思管这只剩下权力空壳的皇帝。
“……是何人?”
帷帐内传来一声苍老浑厚的声音,付尘一惊。
“听闻几月前陛下病有好转,现下看宫中贵妃禅师日夜祷忏果有疗效。”宗政羲道。
帷后静了半晌,然后有言道:“……你是何人?”
男人半掩眸帘,道:“宗政羲。”
“……煜王……难不成朕是病糊涂了…还是现下早入了阎罗殿……”窸窣的布料擦声响动。
“此事于陛下或许并不重要。”
“是了……是煜王的口气,”皇帝悠悠道,“现下看不是你死而复生,便是朕已然驾鹤西去了……”
“几年前行战仓促罹难,尚未来得及进宫复命。”
“……事了也罢,既然都结束了,来世再投个普通人家,安生过一辈子……”
“那陛下呢?”
“……朕…朕便望做个寡情之人,修篱种田,便是朴实至乐了……”
付尘旁听几时,只觉寒意迸生,这父子二人……即便皇帝病妄有痴言,但这字字句句,如何琢磨都不像是至亲之间言谈相语,既无礼数,又无情分,说是街巷间偶遇的生客口吻也不为过。
宗政羲微露讽意:“陛下此言,是心以为上一世姑且算得上为多情之人?”
“……直到死时……勉强为一鳏寡之人罢了……争奈明月、照沟渠?”
“陛下心中,谁为那‘明月’?”
帘帐之内消隐了声音,男人也不说话。
许久,才闻听皇帝又道:“你……你是不是知道了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