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所指为何?”
皇帝闭目道:“朕记得……你幼时不喜言语……后来…也从未听你唤过‘父皇’。”
“因陛下您也从未视我为皇儿,”宗政羲不愿多言及此,转而道,“陛下喜恶,旁人无权参涉。只是过往确有一事悬于心中……吾母灵芙被绑困宫禁多载,陛下既轻贱其蛮人身份,起先何必招其入宫引至蜂蝶,而后又弃置未管,一任她被设计谋害,都视而不见?”
“……原来……因的是这事……”
“我不信,陛下并不知晓有贵妃从中作梗。”
言语互抵无法续接,皇帝许也累了,帷后一直无声。
“……陛下可有料到自己崩后燕国情状?”
“若是江山毁于朕手中……自当向列宗请罪……”
“陛下所愧之人,又何止皇族列宗?”宗政羲句句直戳他心窝。
皇帝果然呼吸渐促,欲要翻身,却发觉无力举动胳臂。
“……难怪…难怪在这里这么长时间,他也…也不来寻朕……”宗政俅双眼惨淡若磨漆铜铃,半点光泽未显。
“谁?”
宗政俅瞪视着上方围编成环的黄色帐穗,层圈围叠,恍若日光普降,可与记忆相较,又显然缺少了些明媚动人之处。目下湿润渐生,悲怆难掩,喃语轻唤:“…应之……”
空荡房间中人声尤其清晰,付尘于怔愣于几丈开外,以为是自己听的偏差。转又错愕侧首望向男人,瞧见对方同样看过来,无声启唇,比照了两个字的口型:“说话。”
付尘还未反应及此间关系,迟疑朝男人看了几眼,皱眉朝内试言道:“……陛下。”
沙哑声嗓悠悠荡荡,宗政俅浑身一震,不敢置信:“……应…应之?”
“陛下。”
外间又有回答,他方才确信并非自己忧思成幻:“你…你……”
付尘喉结动了动,硬着头皮道:“陛下有何吩咐?”
“你过来……过来叫朕瞧瞧你……”
付尘无措偏首,宗政羲出言道:“陛下现而既已不是皇帝,何必要拿生前的威风如此对待故人?”
宗政俅叹喘一口:“煜王说得好……从前我确是这般……”
男人拉过付尘的手,在其手心上比划了四个字:
有问现询。
“……论理我争说不过,便使这招……最后…还都是你迁就我……”
“那陛下又为何偏宠姜华,以至其为祸军中?”付尘抿唇道。
“……姜华?”宗政俅眯眼想了好长一会儿,道,“你们当初同在王府,如何不知你同他的差别……”
“我们……有何差别?”帐外人道,“旁人都说,我们都是陛下身边一样的奴才,败坏朝政的祸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