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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乌行 卫七 1023 字 8个月前

“我就知你不可能不介怀这事……当初还总拿话劝慰我,竟不知被人构陷的人到底是谁……”宗政俅惨笑道,“当年也是我一意孤行,以为单凭权力便能将你所提的军事政改一通实现,却不知竟叫你在背上罪过…叫你一个假内官变成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时间久了,臣忘了,”付尘面无表情,握拳道,“……那是何时的事情?”

    “朕印象深得很……方登基十年,我本有意寻一日替你重整身份,许你入军为重将……不想你那时心里憋着这么一股气,连我也瞒着就……”

    宗政羲伸手攥紧他掌心,付尘回握他一把,道:“你当初赐我‘允’字,也是为着这个本意?”

    宗政俅闭眼,无奈苦叹:“你知道,你一直知道……依你的聪明,怎么不知我对你有私心。你从前计较着君臣之分也就罢了,现下总不能还在我面前装傻罢……”

    他又无声笑了笑,想到什么:“……应之…应之,自那之后你的名字也就只有我能叫了,全天下也就我一个……”

    帘外二人对视一眼,付尘声音抖了抖,道:“……陛下想要臣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上辈子你放低了一世的身段,现在总该是我来讨好你了罢……”宗政俅感到困倦,“不久前……我趁着有精神的时候画了张画,原本打算吩咐人烧了来的……结果走得匆忙呐……”

    心有灵犀一般,付尘松开手,抬步跨过木雕坎栏,床尾的榻案上,正有一幅长卷半自垂落,上面压一白玉镇纸,他近前细瞧,果是幅彩画。

    没有落款,没有题词,纸首还有大量留白余地和一层薄薄的灰尘。

    他俯身将宣纸抬展开。

    团簇而开的粉荷色昙花之中,独有一黑色单衣武者侧身而立,似在凝神端详那花间颜色,殊不知这画中人赏红芳,画外人观乌影。

    昙花被大片渲晕于纸张之上,不辨枝头彼此,反倒是那人像精雕细琢,袍边的风扬褶皱都细密可寻,在日光之下有着微不可见的色泽变幻。因而这黑衣人看似格格不入、呆板得很,细细留神之后,却愈发觉得窄袖武袍简素落净,硬是将那花开一瞬的美景反衬得俗艳万分。

    付尘从前在相府和冯儒书房之中都见过文人字画,多是梅兰竹菊的写意之作,墨迹泼开,寡淡得很。还少见有将人细致入画的笔法。他不会赏画,但能从这一个简单的侧影中体会到作画人笔端溢出的微妙情意,必是仔细了解过画中人的身量细节方能如此以简笔勾勒出形态特征——

    以至于隔着数年光阴、生死别离,都能教他一眼辨出所绘之人为谁。

    “……臣瞧见那画了,”付尘道,“许是汾瀛沦陷,叫兵从给烧毁了。”

    宗政俅笑言:“幸甚……你喜欢否?”

    “臣只是不知,昙花明明开在夜深时分,为何这画中偏偏是白天?”

    “……应当…是当时墨料不够了……”

    宗政羲随之来至内堂,付尘侧身让了个位置,淡言道:“臣没甚么可说的了……愿陛下来世便遂意做一寡情之人罢……”

    “慢着……”皇帝无力轻呼一声,“你过来…让我瞧瞧你……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付尘低眼道:“臣而今年老容衰,发丝尽白,不便污了陛下尊目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还怨我当初不懂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