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体热得很,好像在火焰中灼烧,把她的人都要烧得融化了,软绵绵的一滩,趴在那里,动弹不得。恍惚间,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下雪的夜晚,她流着血倒在李玄寂的怀中,身体滚烫,但心口冰冷。
他好像问了她一句什么话,她想要回答他,但张开口,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面容逐渐模糊起来,越来越远,好像这么走了,一生一世就再也不能相见。
她惶恐极了,拼命地叫着、叫着,却得不到回应,心里觉得很难过,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。
迷迷糊糊的,她听见身边有人在说话,声音断断续续的,一会儿近一些、一会儿远一些。
“这孩子莫不是又淘气,玩水去了,这大夏天的也能染上风寒,哼哼,老夫最见不得这种作践自己身子的人,稍等,多加些黄连,叫她吃吃苦。”有点耳熟,好像是那位迟老太医的声音,他每回见到谢云嫣总是气咻咻的。
“昨天晚上……淋雨,……姜汤无用……我疏忽了。”这个声音有点远,隔着屏风或是门,听不太真切,是李玄寂在说话。
谢云嫣倏然从梦中挣脱出来,低低地叫了一声:“玄寂叔叔。”
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小,如同雨后燕子的呢喃,不可闻及。
接下去是薛氏的声音,带着几分局促:“都怪我没把她照顾好,这孩子居然大半夜的自己跑出去,她原本是个懂事听话的,谁想到一下这样任性起来,真真叫人又气又心疼。”
“……恐有妨碍,本王即刻离开……迟掌院医术甚佳……放心……”
不,不要走,谢云嫣在心里这样呐喊着,眼泪流得更急了。
不知道李玄寂是否因此察觉到了,或者只是因为不放心,想要再看一眼,他走了进来。
谢云嫣听见了他的脚步声,矜贵、沉稳、一步一步靠近了,她知道是他,心脏狂跳,努力地睁开了眼睛。
他正好走到床边,谢云嫣仿佛对上了他的目光,又仿佛没看清楚,那么晦涩模糊,埋藏在他眼眸的夜色之下。
她用软绵绵的声音叫了一句:“玄寂叔叔。”
他略微低了头看她。
屋子里光线昏暗,对上他的视线,他的目光又让她想起了梦中,隐忍的温柔、压抑的深情,或许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。这种感觉令她既是欢喜、又是悲伤,心口隐隐作疼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薛氏在一旁,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,她强行插进来,隔在李玄寂在谢云嫣中间,道:“嫣嫣,你看看,纵然你和世子闹翻了,燕王殿下得知你病了,还能亲自来探望,叫了掌院太医给你看病,这是贵人的盛意,你要感恩才是,怎么还呆呆的一句话都不说,怕是病糊涂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李玄寂淡淡地道,“谢家的老大人与先父乃是故交,当年曾嘱托本王照顾这个孩子,本王视她如自家晚辈,谢夫人不必拘礼。”
薛氏这才略微放心下来。
谢云嫣在薛氏面前不能多说,只能一直望着李玄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