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绪杂而纷乱,却暗涌着许多的不尽欢,总觉得差了点什么,却又无处可诉说。
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”这份豪气洒脱与浪漫不羁又有几人学得来?李承尘暗自艳羡了李贽一回,却也转瞬放下缥缈的思绪,转而议起了正事。
“天下苦暴|政久矣,临州民不聊生,人人面有菜色,赵国公皆看在眼里。各方藩镇割据,尾大不掉,情势危如累卵。梁王义旗一举,天下应者如云。你是聪明人,更该知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
李贽莞尔一笑,并不答话。他年纪虽轻,但这些年跨过的桥比李承尘走过的路都要多,这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,他远比眼前人清楚得多,岂会听他糊弄。
只是,他既然走到了这里,自然不会老寿星上吊,与李承尘争执无谓的东西。
见李贽并不反驳,李承尘接着道:“神策军乃天子之师,但统帅却是你。我也不叫你为难,只需你按兵不动半月。否则,以我水师之利,纵使你马革裹尸,也未必是我的对手。”
连胜三回,李承尘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。李贽或盛名在外,心有锦绣,侥幸胜过北镇那些蛮夷,却未必是他的对手。
阿梨听他这般要求,也知晓厉害,心中因着到底拖累他,令他受制于人,十分歉疚,不安地握紧了李贽的拳头。
“未免你这半月无聊,哥哥便赠你几位天资国色的美人……”
年少时的情动固然美好,可……就因为太美好,实在令人忍不住想引坏他,叫他也享一享男人该有的花天酒地,将那份纯挚的冲动弃若敝履,往后也不至于再为一个女子便这样冲动地孤身闯进敌营里。
李承尘拍了拍手,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步步生姿地摇了进来,环肥燕瘦,姿容皆是不俗。
可舞乐尚未起,阿梨已气得将李贽手中的酒盏泼了过去。
李承尘再是不得梁王看重,却也是真正的凤子龙孙,何人敢泼酒给他?心头正发懵,啪一声清脆的裂响,那薄如云纸的薄胎玉盏摔成了数片,阿梨一手扼着他的咽喉将他按在座椅中,一手捏着碎玉片抵住他颈上的动脉。
“待将来我领兵打去梁州,也给你夫人安排几个合心的男子伺候!”
谁能想看上去柔柔怯怯的一个小娘子,悍起来竟跟马匪似的。李承尘原听说她出身于一个破落的盐户,虽艳羡李贽敢作敢为,却也难免嘲笑李贽为女色所迷,做了一桩贻笑大方的蠢事。此时方知晓他或许错估了阿梨。
他脸色有些黑沉,微恼地目视李贽一眼,盼着他能出口管教阿梨。可李贽只悄然站到阿梨身侧,是护着她的姿势。
“梁王一怒,血流漂橹。匹夫一怒,血溅三尺。李贽今日当为天子清理门户,舍身报国在所不惜。”
李贽虽享浩荡皇恩,却也没有此时就要舍身报国的意思。可二人被困于此,眼下翻了脸,自然要做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。但凡他流露出一丝软弱求饶,李承尘哪敢信阿梨就真的会下手伤他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