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头惊堂木一响,彭宿看了一眼坐在上头的县令,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,判案的是父亲,被告的是儿子,真他娘的一场好戏,要不是他是这场戏的主角,他也要跟堂外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同起哄。
比起彭宿的不爽,彭县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,不光是为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,也是为了告官的凌如晦,上头是有旨意的,要他多加照看回乡的凌家众人,现在凌家人告了他儿子,这事棘手了,自家儿子被告是小事,被关进大牢也是小事,但是被凌如晦告了,这事就小不了了。
“来人,给凌大人看座。”彭县令尽量优待凌如晦,最好能让他消气,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。
凌如晦辑首行礼道:“不敢,在下已无官身,当不起县令大人的这一声‘大人’,更没有资格在衙门大堂之上入座。”功名虽在,官职已经不在,逾矩万不可为之。
讨好不成功,彭县令敛住脸上的笑意,惊堂木已经拿在手中,心有不忍,可这都是为了彭家好,也是为了宿儿好,“啪”,惊堂木敲打在桌案上,也敲打在彭县令的心上,他厉声道:“彭宿,凌进士状告你侵扰民众,扰乱治安,你可认罪?”
彭宿眼眸一沉,他就知道,他这个县令的爹从来都跟他不是一边的,嫌他读不好书,嫌他名声坏,出了什么事都是他的错,他能对他有什么期待,他冷哼一声道:“认,他告得对,都是我干的。”
彭县令一直注意这凌如晦的神色,见他眉头紧皱,便猜着他对此事不满意,接着说道:“被告彭宿既已认罪,来人啊,打二十大板并关押半个月。”
个中真相,彭县令根本不想去了解,只想让凌如晦消了气,此案草草了结,大家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,要知道凌家父子在读书人中名望很好,他既不想这件事牵扯在京城为官的大儿子,也不想让此事成为其他人攻讦小儿子彭宿的把柄。
彭县令是这么想的,堂下凌、宋、贺、彭四人想法却是不同的,宋韶晖首先发难:“慢着,先别急着屈打成招啊,彭大人,常言道糊涂官办糊涂事,但是再怎么糊涂,不至于连眼睛都瞎了吧。”
彭县令头一遭碰上个说话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且不讲情面的,气得脸都绿了,宋韶晖真是个比他儿子更气人的,他板起脸道:“别急,定了他的罪,你跟贺少隐都是同犯,一个都跑不掉,本县是不会姑息的。”
“不是,县令大人大概是没听懂我的意思,我不是说你只定彭宿的罪的事。”从彭县令那一声“凌进士”,宋韶晖就看出些门道来了,敢情告他们这老小子有些来头,彭宿爹顾忌那什么进士,故意想要早结案的,想结案可以啊,但不是这么结的。
宋韶晖指着他身后的十来人道:“县令大人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,后面跪着的都是我们宋家的人,就算是个傻子,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是本少爷我指使的,主犯是我,彭三和少隐顶多算是我的小弟,也就是个从犯,大人连我这个主犯话都没问,就定从犯的罪,大人觉得合适吗?”
被人指着鼻子骂瞎了眼骂傻子的彭县令,额角一突一突的疼,忍着狰狞的表情忍得脸都僵了,要不是底下还站在凌如晦和看热闹的,他不把这小子打到屁股开花都消不了气,宋昭明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混账玩意的,能不能看看场合,再怎么口无遮拦也该有个数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