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伸手抚摸那些枫叶,如同抚在他提笔落字的手上。
夜深人静,星火孤灯,案前人认真写下一遍又一遍“久久”……
殷夜冷白面上,漾出久违的红晕,似是泛起一点血色。
然,猛然间,她眼前一片火光冲天而起,层层叠叠的枫叶瞬间燃烧起来,她往后退出两步,扬手甩开锦盒。
“陛下!”
“陛下!”
司香和送熏香而来的佘霜壬正好踏入殿来,见殷夜捂着胸口不住喘息,赶紧上来扶住她。
“您怎么了?”司香急道,“奴婢去传太医。”
佘霜壬搭过她脉搏,将她扶过坐好,安抚道,“不碍事,是陛下少眠,精神有些恍惚了。”
殷夜没说话,只点了点头,盯着那散落一地的枫叶,待缓过劲,走过去将它们重新收好。
佘霜壬看着不远处的女帝,蹲着地上,一片片将心爱的东西捡起来,见到沾了灰的,便轻轻以袖擦净。动作轻呢,神思专注。
同寻常女孩并无分别。
甚至因为连月惊梦,她背脊更薄,面庞瘦削,缩在那处只有小小的一点,让人心生怜爱。
“陛下,您惊梦、不安,梦中可是看到了什么让您害怕的事?”
“嗯。”殷夜也没抬头,只低声道,“朕很怕。”
殿中灯火摇曳,有一刻静默。
佘霜壬起身,原是想去扶她起来的,然踏出了一步,终是回到了案几前,他打开香薰暗扣,“臣将香点上了,陛下当能睡得的好些。”
“幸亏有你。”殷夜抬起头,面色好看了些,“毓白说,你在我身边,他很放心。”
佘霜壬的手顿在暗扣上,半晌,扯着嘴角笑了笑。
*
十月初十,伽恩塔开门迎位。
浮屠七层,第一二层与寻常寺院无异,供奉着诸佛神像。而指定的两层,则是用来供奉开国以来,做出贡献的亡故者的牌位。
伽恩塔原于去岁便已经完成,然入奉者,却讨论了足有五轮,方定下最后名单,足可以看处入此处的意义和价值。
巴掌大小的一方玉牌挂在金丝梁柱上,是无上的荣耀。是对逝者的尊荣,对其家族的保障。
第七层处,最高首,由睿成王亲自挂起殷封亭的玉牌。之后开国元年的六十七将、景熙六年死于西境的三十八将、守城十六将,以及十年来六部七院的二十三位文官,司礼官将名字一个个唱念出来。
少年女帝虔诚而恭谨,抚牌,穿线,抹面,一一挂好。
“太医院五品院手徐濡——”司礼官唱喏道。
殷夜看了眼牌子,嘴角带着一点复杂的笑,继续缠挂着。
而她近身的佘霜壬,仿若被雷击中,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方玉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