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嬷嬷蓦然睁大眼睛,支支吾吾半晌,末了长叹口气,低声道:“三娘子,实不相瞒,十五年前夫人诞下的确实是对孪生女儿,但可惜,其中一个刚出娘胎就咽了气,老奴请示过夫人,托寺庙里的僧人将她掩埋。”
“夫人那次生产格外艰难,差点没命,又失去一个孩子,她深受打击,许久都没能走出来。之后夫人再未提及此事,老奴和林家的主子们怕她伤心,只能当那位小娘子不曾存在过。彼时您也在场,因年岁尚小,什么都不记得了。老奴今日所言,还请您莫要主动与夫人说起,以免平白惹她痛心。”
时缨没有应答,搜寻记忆,又道:“阿爹知晓此事吗?另外,既然阿娘已经临产,怎不好好休息,反而带着未满两岁的我前往寺庙?大姐和二姐呢,那天是不是也在?”
陈嬷嬷的神色颇为难以言喻,似是不愿再谈。
时缨试探道:“莫非,是阿娘听闻京中传来的某些消息,想带我们去长安,却不料刚出杭州没多久就见了红,不得不在最近的一座寺庙下榻。”
她回想弯弯说过的话,报出一座寺院的名字。
不在杭州城内,周边有村落,符合弯弯交待的身世。
陈嬷嬷脸色一变,暗自心惊于三娘子的聪颖及敏锐,却还是有些犹豫。
时缨接着道:“实不相瞒,那位高僧还说,皎皎的孪生姊妹并未亡故,现仍存活于世,只是她命途坎坷,被辗转卖去了烟花柳巷。”
“这……”陈嬷嬷目瞪口呆,忍不住落下泪来,“若当真如此,那位小娘子她……她着实太命苦。三娘子,您莫不是想去找她?可谁能保证这种玄之又玄的论调足以信服?”
时缨不敢苟同:“既是我和皎皎的嫡亲姊妹,哪怕有一线希望,我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那种地方受折磨,如果此言不假,我难道要袖手旁观、坐视不理吗?”
陈嬷嬷默然良久,旋即叹道:“三娘子,今日老奴对你说这些,若被老爷得知,老奴没准性命难保,但……夫人实在可怜,那位小娘子也无辜,您即将出阁成为卫王妃,唯有您能替她们做主了。”
“当年夫人一意孤行离开杭州,不慎在寺庙中生产,起因便是因为……”她顿了顿,神色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埋怨,“因为老爷在京城纳了一房妾室。”
在陈嬷嬷的记忆里,林氏原本也是天真烂漫、无忧无虑的千金贵女,林家虽日渐没落,不复祖辈荣光,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在杭州那处地界,仍是赫赫有名的望族。
然而她却在婚事上栽了大跟头。
她相中了穷书生时文柏,被他英俊的外表和花言巧语迷惑,对父母以死相逼,坚持非他不嫁。林家二老不忍看女儿日渐憔悴,最终选择妥协。
早几年,时文柏的表现堪称无可挑剔,整日哄得林氏眉开眼笑,夫妻两个蜜里调油,羡煞旁人。
直到老摄政王南巡,时文柏一跃飞上枝头,撇下林氏和女儿们,携长子进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