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金人还称甚么岁贡,直接说日贡得了。先不谈那被收了重税的小民,就算是临安第一楼,也是个待宰的活物,等养到过年就杀。大楚人多,杀了一批又一批,读书苗子过几年又是一茬,到时被哄着唱个‘金楚一家’,谁还记得死去的姚大官,张皇商等人呢”。
小九道:“如今看来,先维持生意,再寻人拖住万家。等咱们将内瓤转到商队里,在外地造好落脚,再将这空壳卖给万家。两万两就想收楼,咱们也留个两万两的空架子,也算有一卖一,等价交换”。
嫣娘听得,笑道:“你也太实诚,还有一卖一,若是我,只留个几千两的东西,俱是纸糊的好看。等他家验出不对,又寻不到我家,那才有得乐子哩”,说得众人都笑。
既商定了路线,酒楼众人便运作起来。王嫣娘,张小九坐镇主楼,钱舜娘,姚蕊娘掌管分店,街面闲汉们本以为王家受万家压迫,总有个果盘留客,那王家酒楼竟似个没事模样,就算被万家新扶持的迎客楼排挤,也无二话。
那些心粗眼拙的倒也罢了,何婆姨倒嗅出几丝不同。那号称梅桂双侠的何梅香,周桂姐,俱不见踪影,不知被派到哪里去了。李,胡,安三位夜叉婆子,最近也没个响动,害得何婆姨嘴痒却寻不到人对骂,真个难受。
那向来一堆大道理的毛婉妁,竟拉着聂家姐妹与郭兰贞,时不时往北县奔去,还放了脚,说甚么“小脚不着力,内力涌在心”。
那聂二妹本不愿放脚,却见周围女娘俱放了脚,那一巴掌放下两只脚的钱舜娘还道:“我又不是那观音菩萨,年年十八,再没几年就要双十,以前缠它是为了嫁个好人家,如今不上不下,寻不到良人,每日受这对蠢物的苦楚,还缠它作甚”。
张小甲不愿,拦住不让放,钱舜娘笑道:“小甲,我晓得你的心,只是我不愿如此一生。就算嫁个老成人,养几个男女,被人尊个某钱氏,就是人生圆满么?从生到死连个名字都留不下,就算恁多智谋,也隐在官人背后”。
“这双脚缠得不易,我也受了万般罪,说不可惜是骗人的。只是现在连出门都要人扶,以后酒楼有事,大家出个远门,我竟成了累赘。与其那时拖累人,不如现在早作打算”。
程梨花听得,叹道:“这脚又白又小,真个美人足,若是真放了,可再也缠不回了”,又道:“我若有了这脚,就算活一日,也是知足了。那张小甲有大股,人又伶俐,竟不是个良人么”。
捧珠彩虹听得,将那程梨花拉到耳房,劝道:“你刚来不晓得,这舜娘子虽说落难,也是高门千金,怎能瞧得上小甲。你又不是她密友长辈,怎张嘴就要说亲”。
程梨花道:“就算她是下凡天仙,也得嫁人。再说她一个女娘家,若没个子嗣,以后孤零零老死在房,也没人管哩”。
捧珠道:“难不成有子嗣的就老有所依了?前街那个老花子,还不是被子女赶出来,那子女也是村中恶人,里正都不敢管的。县尊见没油水,谁理这等小事,写个诉状都要半两银哩”。
彩虹道:“我娘也是没儿子的,只有我和二姐,还不是吃香喝辣。就算舜娘以后孤老,她箱笼丰厚,人物精明,再认个干亲,怎得没人管她。瞧那李,安两婆婆,只要大姐掌着王家,捧珠姐周桂姐帮衬,总有个好下稍”。
程梨花嗤笑道:“王东家管得了一时,能管得了一世?我竟是不信。张娘子,你也是个嫁了人的,也只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罢”。
彩虹怒道:“这南县嫁了人的千千万,在我眼里都比不上大姐。那些活得好的,要么靠着娘家,要么下个好崽,若也落到大姐境地,哪个能挺直身,做得比她好。我们王家没男丁,还不是在南县闯出名头,连那有大股的小甲哥,还不是在大姐麾下”。
捧珠拦住彩虹,叹道:“舜娘嫁不嫁人,是她自家的事,旁人没插嘴的分。酒楼将来有事,放脚总能逃出命来,为脚丧了命,才是不值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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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看官大人的营养液:发簪。30瓶,罂粟22瓶,无名看官20瓶,茶几白10瓶,青柠10瓶,君衡10瓶,猫了个猫3瓶
1三年必死,家破人亡: 八个大字,在53章“车下叶小咬”,叶小咬与段闲汉的恩怨也在此
2姚黄魏紫:姚家是姚蕊娘家,魏二官是蕊娘前夫,在45章“姚黄落淤泥”
3程梨花:与邹书生从阳洼寨中逃出,在86-8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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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30导师会出国一月,监管不了,所以还能更文,如果那时2篇论文还没投中,只能说时不与我,自吞苦果。不管怎样,这文2月底完结,如果大家想养肥,可以那时再看。
真想早几年写这文,时间不会如此窘迫。
希望到时论文也有,文也写好罢。每次请假后的10章不会灌水,尽量写好,我心里闷闷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先写到这吧。 】 ☆、第94章 翰林孙虹洁
话说捧珠说那放脚能逃命, 程梨花道:“你也甭哄我, 先前灾年挨饿, 我家也是受过的,贫家哪有小脚女, 全都去大户家享福了。那些土里刨食的, 哪个缠得起脚?又是白布又要养, 一年耗多少钱哩。”
“那小脚被发卖, 能当个体面婢妾,不论妆奁几金几银,一双脚都能抵份嫁妆。那大脚只配粗活,就算有人肯娶,婆婆看见这脚,能磋磨一辈子哩”。
彩虹哼了一声, 插嘴道:“先不提婆婆嫁妆,只说一朝金狗杀来, 大脚总跑得快些,你那小脚能挪几步?总不能雇人抬你罢。舜娘子又不急嫁人, 她自家的脚放不放, 竟被你管着?”
“酒楼里自赚自花,又有保险,这等日子还不好么?有这官家御宝罩着, 楼里的人出门,那些红眼碎嘴们见了,哪个不陪笑吐蜜, 恨不得也钻进我家,分上几股哩。”
“我算是看清了,我家攀不上天掉不到地,明年及笄也嫁不了甚么玉面公子,还不如把算盘打精,帮大姐一把,以后白日赚银,夜读话本,还有时新小菜当宵夜,神仙日子都不换哩。”
捧珠先前还听着,听到玉面公子几句,不由打趣道:“世上人千千万,你真要寻那玉面公子”,彩虹道:“我平生就爱个玉面,管他是狐狸变的,还是树上结的。就算他不是锦衣金冠,只要人物有趣,以后赚钱养他也可”。
捧珠听得,心中只为叶小咬可惜。好好一个儿郎,人物也至诚,偏是一身黑皮,怎么看也不是玉面。见彩虹爱猫,便养着花皮;见彩虹嗜甜,就渍着海棠,连建康新出的话本,也是托人买来,天天寻彩虹说话,只是生着黑皮,人又体瘦,被彩虹唤作昆仑猴,真个可笑可叹。
程梨花嗤笑道:“哎呦呦,还玉面公子,你是看话本看迷了罢。那些男狐竹精的,晚上都来吸女子精血的,前街有家发癔症的闺女,就被男鬼迷住了呢,小心你也着了道”。
彩虹怒道:“我看迷不看迷,关你何事”,捧珠也道:“也就平日凑一起闲话,怎得竟咒起了人”,那程梨花只图嘴快,等说完后才想起是东家小娘子,便住嘴呐呐不言。三人不欢而散。
先不谈酒楼里三人不悦,只说那被流放的孙翰林一家。这孙翰林六子一女,只正室出了嫡女,六子俱是庶出。那正室夫人每日请安之时,见那六妾各领个小哥,自家手下孤零零站个闺女,天长日久,竟气出病来。
那六妾许是在翰林府,深得书香氤氲。先前合纵连横,六人分了五派,互相攻伐,战争不断,一时听得老爷要收个小七,凑个七星伴月,全同仇敌忾起来。又见主母式微,竟起了那董曹挟汉之心,纷纷要替病重的正室照看嫡女。
那正室见了这等狼子野心,挣扎着将骨肉托付给心腹,还没嘱咐几句,竟被一只飞到窗外的二踢脚爆竹惊到,心悸而亡。府中虽处决了所谓的元凶—刚进门的小七,却传出了內帷不修的闲话。
那孙翰林虽不喜岳父李家,却也不敢立时续弦,只让李正室的心腹养着嫡女。本想旷个一年再新娶,谁知李家姻亲秦桧从金朝南返,竟当了宰相。那孙翰林一为攀附这手握大权的新相,二为再获岳家山东李家的支持,竟发誓终不续娶。
谁知还没一年,那秦相罢官,李家也因元祐党争的遗留,留守山东旧籍。那大名鼎鼎的词妇李易安,官人好容易当了江宁府尊,谁知建炎三年八月病丧在建康。孙翰林见李家朝中无人,姻亲赵家秦家也七零八落,便后悔自家发了毒誓,不能续娶。
幕僚清客见东主每日长吁短叹,一问竟是这事,便笑道:“发誓之事仅东翁,秦相,李家,当日伴随几人晓得,如今秦相罢免,李家失势,伴随失散,就算东翁再登科,又有谁家闲话。新夫人若是家势过人,定能压得李家不乱吠乱咬”。
孙翰林听得耳顺,却说不出毁约之语,只用眼睨那幕僚。那幕僚见得,立即张罗起来,只说有贵家见孙翰林才识过人,愿以女妻之。这孙嫡女也快要长成,总得有个长辈教养,那贵女妆奁甚厚,人物高华,定能教出个名门千金来。
这孙翰林放出风声,说要续弦。此时是绍兴元年,官家一路南逃,流徙浙江,众多官僚眷属追随,总有几个贵女蹉跎待嫁。孙翰林筹谋好天时地利,却略过人和,一批五服之外的宗室追随帝踪到了临安,立时被贵女家瞧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