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节(1 / 2)

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2624 字 5个月前

男主:所有失去的,我都要一一拿回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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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零章 报捷

穿了红衣红帽的报捷官差一踏入莱州城, 就如同黑炭当中的雪白官银一样, 立时就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。

这人见惯这等场面, 勒住胯~下马匹客气问道:“莱州籍生员顾衡顾老爷高中辛未科乡试亚元,有哪位乡亲可否帮着指个路, 我好尽早把报捷帖送上!”

此时人声嘈杂,有正巧路过的同茂堂伙计只草草听了个顾字,忙欢喜地跳起来叫道:“那是我家二少爷,请这位官差大哥跟我一路。先到门上喝杯茶歇歇脚, 我家老爷定会重重答谢!”

官差千里奔波就是为了讨得这份丰厚赏钱,忙把马牵着跟在伙计的身后。

他们前脚刚走,后头就有人狐疑问道:“我怎么听官差说高中亚元的是顾衡?如今这顾衡已经被过继出去, 他们已经是隔了房头的两家人了了,这同茂堂的伙计怎么还把官差往他家领?”

就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帮闲地痞跟着怪叫起哄,“这同茂堂顾馆主家的热闹比戏台之上还精彩, 咱们一同过去给他贺喜。就是不知这中了举人的亲儿子, 忽然变成别人家的香饽饽, 这顾朝山还高兴得起来不?”

同茂堂里, 正在给一个病患把脉的顾朝山听到外头喧闹的动静,忙站起身子朝外张望。

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当中红衣红帽的官差,一时喜得连连搓手。迭声唤账房先生把早早准备好的新铜钱拿出来,又让人到后宅处去报信儿。

前段时日乡试结束时, 顾徔就是使人送信回来, 信中寥寥数语, 只在末尾矜持地说“今次可中”。

顾朝山心想, 老话常说事不过三,次子已经是第三回 应考了,说不得真有几分大运气,就吩咐账房先生到金银铺提前佐换了满满两筐铜钱。心想万一中了,也不至于手忙脚乱。

没想到大家伙还是低估了这份挡也挡不住运气,顾徔竟然高中乡试第二名亚元。

正在偏厅和长嫂赵氏说话的小汪氏闻听喜讯后,一时喜得找不着北。从今往后她就是堂堂正正的举人娘子,再用不着低头看人家的脸色。小小的莱州城算什么,那座繁庶异常的京城才应是二房常居之地。

一旁站着的赵氏心中不免泛酸。

这次乡试丈夫顾循根本就没有去。用他的话说,实在是不想再去遭那个罪。每回考完出来,人都像褪了一层皮。这辈子多半只能挣个秀才出身,本本分分地在老家把生药铺子打理好就成了……

小汪氏换了一身鸾雀纹的绛紫绸袍,带了过年时才打的一对抱头莲闪亮金钗。吩咐奶娘把珙哥抱着,矜持地昂着头,母子二人勉强按捺住喜气赶到前院。

短短的一条回廊上,有无数的仆妇堆满笑脸曲膝道喜。有道是妻凭夫贵,以往笼罩在二房头上的阴霾,让今日的喜信一扫而空。

按照历来的规矩,若中试之人不在场,就要由此人的直系亲属拿出中试之人的私章,报喜的官差凭私章将报捷贴双手奉上,主家再拿出红封打赏官差。当然这红封的丰俭,就看主家的大方与否了。

站在门槛边儿的顾朝山满面潮红,感到此生从未有过的荣光。

他的老爹顾元泰一辈子老实本分,只能守在沙河老宅开一间小小的医馆。他长大成人后,凭着敢拼敢闯将同茂堂开到了莱州县城。

二十年间,他不但把同茂堂开成了莱州城最大最有名气的医铺,挣下诺大家私,还把膝下的两个儿子送到了最好的县学读书。

这两年家里虽然闹了些杂七杂八的笑话,但长子顾循将另一间生药铺子打理得有声有色。次子顾徔从小就心气高,这次乡试高中亚元,也算是全了他自个儿的念想。从此之后,同茂堂顾家在莱州城也算是有官身的人了。

至于小儿子顾衡,在一个多月前因为汪氏的愚蠢和狠毒,阴差阳错地被过继出去。以后是好是歹就全看他个人的造化了,现在想来……虽然有些可惜,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。

顾朝山甩甩头,示意小汪氏将顾徔的私章取出来交给官差。

小汪氏得意地左顾右盼,神清气爽的享受够了周围人群羡慕的眼光之后,才小心取出一个贴身的荷包,将一只象牙雕的小章恭敬递出去。

红衣官差寻了张白纸,蘸了一点红泥将象牙小章盖在纸上。正要双手将报捷贴递上时,忽然手掌一缩谨慎地问道:“这里的确是莱州籍生员顾衡顾老爷的府上吧,怎么这个私章的主人叫顾徔?”

周围顿时鸦雀无声。

顾朝山脸上的笑容也蓦地僵住,一时没有明白红衣官差话里头的意思。他左看看右看看,吭吭哧哧了好半会才问道:“你说……这张报捷贴是顾衡的,不是顾徔的?” 官差也察觉出不对。

把素面蓝绸装有报捷贴的匣子飞快塞进怀里,上下打量了一眼谨慎道:“当然是顾衡顾老爷的报捷帖,你既然不是顾老爷的尊亲,就赶紧一边站着凉快去。我办完事了,还要赶着回巡抚衙门交差呢!”

就有好事者在后头怪叫,“这位老爷以前是顾衡的尊亲,现在却不是顾衡的尊亲了。你要找的人现如今还在沙河镇住着,离此地不过二十余里,你赶紧把喜信儿送过去,说不得还捞得到一顿晚饭吃吃!”

官差再无迟疑,把匣子贴身收好。

一边斜睨着顾朝山,一边狠狠啐道:“这种事怎么好冒充呢,让官府知道是要挨板子的。那顾徔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,今次中举之人当中没有他。不过有你这种冒认儿子的爹,想来你那个亲儿子也好不到哪去!”

报捷贴何等重要,若是送错一张,上官怪罪下来只怕立刻就有性命之忧,所以官差出口的话就稍稍难听了些。

顾朝山气得倒仰,心想是你自己巴巴地送上门来,这会儿倒拿话来挤兑我。

小汪氏见那红衣官差拔脚就走,一时又惊又气。上前一步死死拉住官差的袖子哭叫道:“明明是我家夫君顾徔的乡试亚元,怎么变成了顾衡的名字?肯定是你偷偷篡改了,我要到衙门里去告你!”

官差闻言大怒,反手一掌抽出去大骂,“真是胡搅蛮缠的乡下蠢妇,顾衡顾老爷的报捷贴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,年岁二十有一。你这妇人的模样少说也有三十,竟敢冒充顾亚元的夫人,真是马不知脸长!”

看热闹的帮闲地痞哈哈大笑,这同茂堂顾家隔些日子就闹上一出,简直比戏台子上演的都精彩。

羞得无地可容的顾朝山就恨恨地瞪了小汪氏一眼,示意长媳赵氏赶紧把人拽进去,当街站着还不嫌丢人?

官差见状冷哼一声,朝刚才发声提醒的人拱手相谢。又重新问了路,马鞭一抖便朝沙河急弛而去。

同茂堂门口的人群迅速散去,只留下一片狼藉和两个空空如也的竹篓。

顾朝山死死盯着看了一会儿,忽然一提脚把竹篓远远地踢了出去。他知道顾衡这一多年以来像变了个人,但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小儿子初次下场就博得重彩。不,那孩子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小儿子了……

耳边传来似有似无的讥笑,顾朝山怄得直喘粗气。

两个亲生儿子,一个视若珍宝的长大,一个生得如同路边令人厌弃的野草。忽然有一日,这不起眼的野草化做了仙山上高不可攀的灵芝,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。

官差很快就寻到了沙河顾家老宅,这回籍贯和预留的私章都对得上,所有的手续一应俱全,终于顺顺利利地把手里的报捷贴送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