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何王爷会知道大人的肉硬呢?郭塘浮想联翩,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,将所有揣测都藏在心里。他坐得离洞口最近,忽听见外面隐约有些响动,立刻警醒起来:“好像有人!”
徐显炀与诚王也当即提起精神。徐显炀凑到洞口,拨开遮挡的枝叶朝外望去,夜色之中可以见到山下闪动着点点亮光,可见是有不少人打着火把走近。
徐显炀拿起早备好的树枝,三两下扑灭了火堆。
过不多时,那些人进了山,分散在山坡四处,边走边此起彼伏地呼叫着:“徐大人?王爷?”
徐显炀带着诚王与郭塘离开山洞,就近躲在树丛之间,郭塘心中不解,小声道:“看着像是三千营的人,咱们何不出去,让他们接王爷回去?”
徐显炀道:“三千营里很可能有着宁守阳的人手,根本无从分辨这些人谁是真来接应,谁是落井下石的,还是别去理睬他们的好。”
郭塘仍不理解:“他们来了恁多人,总不能都是替宁守阳办事的。难不成咱们公然出去,他们还敢一拥而上来杀咱们?”
徐显炀瞪他一眼:“他们是不敢公然动手,可要将王爷接上了马车,半路趁咱们不备一棒子敲死了他,回去向皇上报告说王爷伤重不治,咱们又能如何?宁守阳现在几成困兽,对这种疯子必须百般提防,一分不可松懈!”
郭塘惭愧万分:“是是,属下愚钝,还好大人想得周到。”
听见诚王在一旁吃吃窃笑,徐显炀皱眉问道:“又有什么好笑?”
诚王道: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我没了你这么好的侍卫,当真可惜。” 这会儿几乎是诚王对徐显炀说点什么,在郭塘听来都像是“情话”,他继续装作没听见。
过不多时,眼见有一名穿着鸳鸯战袄的兵士打着火把走近过来,徐显炀等三人都缩了缩身子,不敢再探头去看。听声音那兵士是发现了山洞,拨开了门口的枝叶进去查看。
山洞内的火堆此时还带着余温,稍一查验便可确认有人刚刚在此停留。这边三人静静躲着,几乎同时想到:这人若是出来就大叫大嚷发现了王爷踪迹,就说明不是宁守阳的人,若是不做声地跑去悄悄叫人,那就是宁守阳的人无疑。
不论是哪一种,恐怕都算不得对他们有利。
没想到,他们缩身在树丛之后,等来的结果却与这两样都不相符——
“你跟着我做什么?”一个兵士隐含怒气地喝问。
“你又为何怕人跟着?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”另一个人反问道,徐显炀一听见这声音就是心头一跳。
“不关你的事,让开。你……竟然……”只听“噗通”一声,树丛那边的火光陡然一暗,似是火把随着人倒在地上而落地熄灭。
“显炀?”一个男子声音小心翼翼地唤道。
徐显炀当即站起:“李祥!”
作者有话要说:郭塘:今天听见了王爷和大人这么多的秘密,不会被灭口吧qaq~
正文 64|战前计议
树丛那边的李祥惊喜万分, 又留意了一下无人接近,才绕过树丛来到他们跟前, 低声道:“谢天谢地你没事,王爷呢?可还安否?”
徐显炀也极是欣喜:“安呢安呢, 哈哈, 就在这儿呢。”
转到树丛之后,面前一片黑灯瞎火,李祥只能依稀看出跟前有两个人,过来就先朝郭塘拱手作揖:“小人李祥见过王爷。”
郭塘忙还礼道:“不不,小人郭塘,是王府侍卫。”
诚王在一旁皱眉道:“什么王府侍卫?你们都是锦衣卫同僚, 不必攀交情了。”
李祥愣了愣,又转来向他施礼见过。
诚王随口应了一声, 朝徐显炀问:“你有几个叫‘李祥’的手下?”
李祥明白他是指不久前的奸细一事, 笑了笑道:“从前是小人一时糊涂为奸人所用, 小人已然悬崖勒马, 正待洗心革面, 戴罪立功。正是为这,今日才特意来接应王爷与徐大人的。”
徐显炀借着微光看出他穿的也是一身三千营的鸳鸯战袄,问道:“那你又是如何来的?宁守阳总不可能连你都一气儿派出来了吧?”
李祥笑道:“那自然不能, 不过今晚他们急得很, 调动人手都乱成一团,我就趁机混进来了,路上才逐步打听清楚来龙去脉。你们这便随我走吧, 我带你们避开他们去歇脚。”
徐显炀有些奇怪:“山下那么多人,你有办法避开他们?”
李祥颇为得意:“你忘了我姥儿家是哪儿的?这块地界我熟着呢!”
徐显炀恍然想起,李祥的母亲就是涞水乡下的人,距离此处不远,小时候几乎每年都听说李祥被接去姥姥家住上一阵,那个年纪的男孩到了乡下必定成日满山跑,这一带他确实应该是熟悉的。
他担忧诚王会对李祥有着疑心,还想多解释几句,不想诚王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提议——诚王此时肚子饿成了两层皮,手指脚趾都冷的没了知觉,比死了也好受不到哪儿去,听说有个叫做“家”的地方可去,早没心思再怀疑了。
毕竟是从未受过罪的皇子,再重的疑心病也敌不过挨饿受冻。
当下李祥与徐显炀分别搀扶了他与郭塘下山,避着搜山的兵士,去到兵士停放马匹的地方。三千营一开始只有三千蒙古轻骑,才因此得名,现在人数早已不止三千,单仍然沿袭着全员骑兵的传统。
进山无法骑马,马匹就在山口之外停了一大片,李祥挨上前去,没多会儿就偷了匹马过来,再过一会儿又偷了一匹,怕惊动看守没敢再偷,就请两个伤号乘上去,他与徐显炀分别牵着,绕到一条隐蔽小路离开。
到了清净之处,李祥知道诚王与郭塘都是自己人,就无可避讳地说起了一些自己近日的经历,最后沮丧道:“可惜到头来我还是没侦测到什么可靠讯息,而且今晚被他们发现我根本没在府中就寝,必定生了疑心,我怕是也无法再回去了。” 徐显炀笑道:“你还要什么可靠讯息?若非你今早提到他们在联络保定的响马,我还猜不到他们的用意,那样的话,这小子现下早都被人家的马蹄踩成泥了。你这回的功劳已经立得相当不小了。”
李祥忍不住瞟了马上的诚王一眼,心下大感奇怪:他怎会当着王爷的面就这般说话?
徐显炀与诚王的过往,他与卓志欣是早就听过的,只是,背后怎么说都无所谓,李祥还绝想不到他当面也能与王爷这般不分里外。
此刻诚王是又冷又饿又困,连嘴皮都懒得动一动,自然也没力气再与徐显炀做什么口舌之争。他活了十八年多,何尝受过这种罪?心里还在奇怪:怎地他们还有精神说这些不相干的废话?
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路,但见峰回路转,前方呈现出一片黑黝黝的村庄。
李祥指着前方道:“就在那里了,我娘与我媳妇她们想必睡得正香,咱们砸她们的门去。”
诚王听说还可能与女眷见面,抬手撩了撩自己披散的头发,问道:“徐显炀,你有没有簪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