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接到密报, 说鲁国公私藏铁甲和弓箭,疑有谋反之意, 皇帝对这位从前的太子和二哥,是有些情意的,不愿轻易冤枉了他, 便叫范离去查探实情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范离也不与荆保川提起, 只道:“与我去吃锅贴去,再吃一笼鸭肉包子, 这天热起来了,越发该出出汗才舒坦。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“你们范家好歹也有两房人在京,堂的远的更是不少,算是大族了,还能少你一碗吃的?”荆保川打趣一句,又问,“吃哪家?”
范离冲荆保川瞪一眼:“那家的茶水我都不想喝,还吃饭?别下毒把我毒死了!”他略想一想,“去老何家吧。”
二人并肩而行,荆保川应了一声,开句玩笑,“真把你毒死,那他们便能称心如意了,你们三房的钱财也都归他们了。”
范离冷笑一声:“十年前便不曾如他们的意,如今还能叫他们得逞了?莫说是钱财,便是三房的一根草,他们也别想动!”
荆保川看一看范离脸色,轻声道:“从前,你曾说过钱财家产你不在乎的,你只是想争口气,不想让人看轻你父亲和三房,怎么如今改了心意?”
范离好似不曾听见这话,只是加快了脚步,似要把荆保川远远甩在后头。
荆保川也加快脚步,使劲捶一拳范离:“臭小子,与我还闹起别扭了!”
范离转头看一眼,荆保川脸上并没什么嘲讽的神色,他知道好友并无恶意,便又放慢脚步。
两人沉默地慢慢走着,不一时便到了一个铺子跟前,范离扬声道:“老何,还有没有鸭杂了?来两碗鸭杂粉丝汤,再来两笼鸭肉包、两盘子锅贴!” “好嘞!范大人稍候!”屋里人显然与范离相熟,应得痛痛快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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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保川“哎”一声:“咱们俩吃这些,是不少了点?”
范离又瞪他一眼:“自己点自己的,还得我伺候你么?”
荆保川无奈地摇摇头,也照自己的口味点了一份。
两人对坐在四方木桌前,范离才瓮声瓮气开口了:“从前人家都说成家立业,如今我也算是立了业了,下头该成家了。若是无有钱财,哪个姑娘肯嫁?我去你们家东一顿西一顿地蹭饭,难道还能带着老婆上门去?”
荆保川“哈哈”一笑:“我就知道你小子说出这话是有缘故的!”
他凑近些,压低声音:“是不是秦家的那位行五的小娘子?”
范离猛地坐直身子,怪叫一声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得啦,当初在大街上偶然一面,那秦四姑娘大大方方,五姑娘却羞答答的,你对四姑娘板板正正,一瞧见五姑娘呢,嘴都咧到耳朵下了,若要旁人不知道,那得旁人都是傻子。再说了,其他几位秦姑娘都已说了人家的,不是五姑娘,又是谁?”
范离无话可答,挠了挠鼻子,回头对着后厨喊一声:“老何,锅贴好了没?”
荆保川何时见过范离这副样子,更想逗他一逗:“前一阵子办那姜家的事,你自己想不出好点子,便天天上门逼着贺传菊给你想法子,说要给秦四姑娘和姜启文安排得妥妥当当,不准留一丁点话柄,原来根子在这里呢,你是要讨好心上人呀。”
“我是领了圣旨的,你有话,自去问皇上去!”
“得了吧,还问皇上?皇上听见什么天作姻缘,险些把茶给喷了出来,若不是进良劝着,你便要进去挨一顿好骂了,少拿鸡毛当令箭!”荆保川此时乐得笑意不止,“哎,那秦五姑娘生得文文静静的,能入得了范家的门吗?你别害了人家姑娘!”
“你懂个屁!秦姑娘好得很!”范离用力瞪一眼,“你给我闭嘴!秦姑娘也是你能议论的?”
荆保川怪叫一声:“哎呦!秦家那许多姑娘,你说的是哪一个?哈!你小子露出狗尾巴了吧!”
两人时常打打闹闹的,老何早已习惯了,这时端着两笼包子,小心地闪过范离挥过的胳膊:“范大人,荆大人,请慢用。”
二人见有人来,便收敛了神色,荆保川也不在外人面前提起范离的心上人,只拣了闲话说起。
饱饱吃了一顿,范离仿佛浑身都有了力气,一抹头上的汗水:“走!出门干活去!”
荆保川便是佩服范离这一点,不管这小子有多少心事,只要吃一顿可口饭菜,便能重新振作、鼓足精神,他自己生性多思多虑,便做不到范离这样爽快。
因办下了姜家的事,皇帝随手又给了范离一拨赏赐,里头有新衣新鞋,都是昭贵妃打理的,范离今日拣了身新衣,此时一抖擞精神,愈发显得英姿勃勃、气度非凡。
荆保川笑一笑:“你如今回去,范家可再不敢轻忽的了。”
的确不敢轻忽了,范家门房上瞧见范离到来,如同看见恶鬼似的,老远就蹿出两个人来,一个上来拦住范离,一个进去通报。
“七少爷,你有日子没回来啦,我们老爷天天在家念叨呢,说想你了。”
范离乜斜着眼睛看一看那眯缝小眼的胖子:“我仿佛记得,前一次我回府来接我母亲的时候,大伯父还说我是不肖子孙,要赶我出府的,怎么会想我?”
那胖子不曾接话,脸色不变,将腰弯得更低一些:“七少爷说笑啦,您再怎么着也是范家子孙,怎么能三句话不离出府呢。长辈说两句气话,七少爷怎么能一直抓着不放呢?”
若是早几年,范离准要被这话气得跳起脚来,如今他已稳重许多,再不会轻易动怒,只说一句:“既我是范家子孙,便是主子,你怎么还不迎我进府?难道我还得等着通报?大伯父是个知礼的人,你们这些下人怎么不遵规矩?”
那胖子愣一愣神,竟不知说什么,一个恍惚,范离已绕了过去,直直进府去了。
他还要再拦,却见方才进府的那同伴已迎了出来:“七少爷!”他知道里头主子定是发话了,用不着自己虚应了,便无声退在一边。
范离又见了一张虚情假意的笑脸,竟也忍住了不曾反胃,他一边在心里赞自己有修养,一边瞪那干瘦的奴仆一眼:“大老爷定是不愿见我这不肖子孙,所以才迟迟不叫你出来迎我,是不是?” “哪里,哪里,大老爷说了,七少爷您是咱们府上的荣光,扫榻相迎还来不及呢,怎么会不愿意见?”
范离如今在京里办差,学了不少弯弯绕绕,此次办了科举的案子,更与文人打了许多交道,头脑和口齿都伶俐许多,这时轻轻斜过一眼:“我回自己家,用得着谁来扫榻相迎?”
那瘦子再不曾想到,从前一根直肠子的七少爷如今说起话来这样噎人,嘿嘿讪笑几声,不敢再说话,将范离好生送进了范大老爷的书房。
范离今天穿了身官绿色圆领长衣,胸前绣了一只玄色猛禽,瞧着俊美非凡、气派逼人,那瘦子看着范离进屋,不由得一个恍惚,七少爷都这般大了,已是能独挑大梁、呼风唤雨的人了,这范家的天,只怕又要变了。
范离进了书房,却不曾见到伯父,他四下一顾,屋里的家具还是幼时记忆中的那些,陈设却全不一样了。
这书房是外院最宽敞精致的一所房屋,曾是他父亲所有。
那时大伯父一家攀附父亲过活,作个卑微的模样,苦苦推让大屋,还言道三房官位居高,该住这屋,倘若三房不住,大房便往外头流民所住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