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章(2 / 2)

    “世人也许还会觉得我老了。”王维微微抬眼,眼里映着井中的深幽水光,“有心无力,只能用旧句充数。”

    “你别怕。世人……千秋之后的世人,他们不在意你。”

    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说……他们不在意你的生涯。”

    [1]冯贽《云仙散录》:“洛阳人家,正旦造丝鸡、葛燕、粉荔枝。”

    [2]综合岑参、杜甫的官职和行年可知,四位诗人同咏大明宫早朝,正是在乾元元年(758)春末,此时唐军收复两京未久,见陈铁民《王维年谱》。葛晓音《论杜甫七律"变格"的原理和意义——从明诗论的七言律取向之争说起》也曾提到这一点。

    第106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

    第二日我去了西市。

    女客们在妆肆里试用胭脂和眉黛,犹豫着不知买哪一种,又或是要不要买,凶肆里客人们比对挑选冥器和纸钱,发现寒食将至而纸钱却变贵了,于是不停抱怨,衣肆门前挂着随风轻摆的各色衣料,鞋店的店主笑容可掬地问“郎君脚第几”。梨花雪后,夏木初繁,春末的阳光里,西市的一切仿佛都与战前没有两样。[1]

    但再仔细打量,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。妆肆里,加了波斯白石蜜的珍贵胭脂不复存在,女客们流连半晌,也只舍得买便宜的金花胭脂,还是纸片浸的那种。衣肆门前的衣料,以最低廉的小水布、维州布为主,布料粗得难以下针缝纫,以前偶尔还有平民穿絁制衣衫或者赀布衣裳,现在也没有了。至于凶肆,生意是最好的,好到让你觉得荒诞。有人无力购买白纸钱,只能买劣质纸钱,被人讥笑“这钱在阴司用不得”,也有来自不同家庭的两位主母共同参详着,为即将缔结冥婚的儿子和女儿选择冥器。

    我最近精神好,很有余裕地一家家看过去,但是把所有的妆肆都看尽了,也没找到我想找的人,只得进了一家店询问:“开妆肆的那位妙泥姊姊,不在这里开了吗?”

    妆肆肆主思索了片刻,哦了一声,指着后面那条街:“妙泥在那边,左起第三家就是。”

    我一怔,那条街上全是凶肆,妙泥怎么去了那里?

    左起第三家的门面实在太狭小,夹在两家店的中间,一不当心就会错过。门前摆着几幅做样品的纸,有白的也有黄的,还有几捆茅草,时人一般用它扎成人形、将尸骨无存的亲人招魂安葬。

    我疑惑地走了进来。因门面太小,店里光线很暗,我的眼睛过了会儿才适应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坐在窗边,正在扎束茅草,茅草已粗略有几分像人的身形了。她闻声抬头,笑着道:“我们有金钱、银钱,娘子……阿妍?”

    猝然拔高的语调,带出了嗓子里一缕破音。我咽了口唾沫,向后缩了缩,手指不自觉地抓住窗棂,随即又意识到这种惊诧太失礼,惶惶地笑了:“妙泥姊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