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哪来的琴声啊?」凌馨扛着一袋渔获,见一渔翁垂钓,便凑过去问。顺道打听一下可以跟谁换竹笋。
虽是琴声,却如敲鐘般宏亮远播,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乐音之中,走到哪都听得清楚。
这世间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琴吗?且琴声没有远近大小声之分,自然是不知从何处传来。彷彿是琴音震动了万物,使万物与之鸣动而不改音色。
可这个地方本就有传说、有诅咒、还有看似一片祥和的荒年,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大概也不需太吃惊了。
「那是云大师要出关了,不知这次会选谁呀!」渔翁没有睁眼,似梦似醒,声音慵懒地说着。
「选什么啊?」有什么热闹的吗?她怎么没有听说?凌馨接着问下去。又看着渔翁的鱼篓中没有半点鱼,她心一动,就从自己袋中掏出两隻鱼丢进去。
鱼篓里面没有水,鱼儿一脱手后,还误以为可以重获自由,可面对的,仍是另一个死境。纵使耗尽力气,那两条鱼儿还是拍着尾巴垂死挣扎。
凌馨回过神来,发现渔翁久久没有下文,原来是静静地睡着了。
到底是什么那么神秘?凌馨皱了皱眉头,却也不好意思为了她的好奇心就将老人家吵醒。
她是好奇的,但也没有重要到忘记今日要找寻竹笋的重要任务。
琴声不曾断绝,她也渐渐不以为意,满心满眼都是今晚的菜色。
有一群人往这里走来。
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何方,沛儿也不知道该不该逃。
汾璱慷留下的『小心』和『琴』字,让她对此情此景充满警戒。
如果要逃,又要从何处逃?
大门开口就只有一处,他们浩浩荡荡从左方斜坡过来,要是现在从大门逃出,一定会被撞见,再者她一个小女孩的速度,也远远比不上那些成熟男子。
看来就得从屋后的窗子逃出了。沛儿预想好,头往后一转,屋子后头是一处浓密树林,当初出见汾璱慷一行人也是在那里。
只是那林子她没有认真探索过,也不知会通去哪里,假设跑了进去,会不会只是白忙一场或是刚好坠入他们的圈套呢?
无论如何,要她坐以待毙、束手就擒是万万办不到的。
一步步,村民们神色庄严的踏步走来,彷彿在执行着什么神圣无比的任务,再不动身,怕是要来不及了。
单薄的木板门,脆弱的门锁,这个栖身之地,恐怕是要辜负了她们的期待。这个家为她们遮风挡雨、不怕野兽突袭,可从来挡不住有心人。
为什么是她,为什么要找上她?
再多的自问也稳定不住紊乱的情绪,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,沛儿总是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聪明。
就像在村口边界撞见妖狼魂魄时,她也是毫无反应的呆愣原地,连逃跑的本能都没运用上,没挣扎就等死,实在辜负了她平时一贯自豪的小聪明。
总之……总之……总之第一步先翻出窗,跑到林子里面!
沛儿对自己下好了指令,小心翼翼地从梯子爬下来,然后翻出了窗。
一时情急,她忘记了窗边放了一排储水的瓮,她一跳下,衣带不小心勾住了瓮口,框啷一声,碎的惊天动地。
沛儿呆立原地,眼神也呆滞无比,或许是因为过度恐惧,脑袋已然罢工运转不得。
她可以听到脚步声逼近,绕过这个屋子也不用多久时间,这回她怕是要没救了。
又只能,再次落下沉重的道别。
再见了,这残酷的世界。
这句台词最近出现的太过频繁,沛儿不禁露出一丝苦笑。
恍惚之间,她想起了汾璱慷,那个不用言语,也可以与她交心,如玉一般的人。
可这回,她可不认为他能再拯救她一次。
杂沓的脚步声涌上来,她茫然的不知如何抵抗,直到那个一直不断的琴声,赶先一步窜入了她的耳里。
琴声一直都有的,可是突然换了旋律。
为什么呢?
无助的她,急迫而脑袋呆滞的瞬间,竟不知为何开始思考起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。
原本是琴音仿似千军万马浩荡而来,愈来愈近时,琴音改作急促紧迫如短兵相接。
现在又改了,是同一首曲子,却只有一个个单音,奏着那曲谱上本该有的宫商角徵羽,没有别的辅音相衬,总觉得单薄的古怪。
演奏的愈发急促,愈发纷乱,简直要飞脱了节奏。在这样的逼人琴声下,她无法再呆站下去,全身烦躁的想走走动动。
啊……原来她还有那个勇气可以移动。
沛儿发现原本自己僵直的身体,已经不似刚刚那样的不听使唤。
既然还可以动,要不要试着逃跑看看?
也来不及想,她急躁的想要逃离那个琴声般,向前跑入了林子中。
「那孩子跑啦!」才过没多久,她就听到有个男人这样叫喊着,想是已经发现她了。
在这茂密的林子里,前后左右都生一个模样,慌忙之下,她连当初从哪里进来的都不记得了。
此时琴音又变,适才是一个个单音弹奏,现在是花式繁丽的手法,旁敲侧击的演奏着,隐隐约约繁复的烘托出刚刚那些单音的主旋律,却没有一个音是与主旋律相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