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栎坐在床上,不知道他醒来多久,但知道他睡了多久,在这之前他睡了整整两个月。
烟枪进门的时候,他正望着“窗外”摇动的黄叶——那其实是一块十分逼真的电子画幅,随着时间不断变换着风景。
他没有穿上衣,盖着的那张棉绒薄毯滑落到了腰间,长时间的沉睡让他的脂肪和肌肉一并轻减,原本结实修长的身材变得有些骨感,悄然变长的黑发垂盖住嶙峋的肩膀。
烟枪走近了一些,却犹豫着没有完全走到床边。
陈栎回过头,他的脸上还有淡淡的倦意,嘴唇近乎于无色,但他的眼睛很明亮,像两颗黑色的星星。那久别重逢的星光,让烟枪万分欣喜。
这双眼睛终于被拂开了尘土,露出原本的光泽。
“老烟,刀给我。”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话,声音枯哑却有力。
烟枪把那把蝴蝶/刀从枪袋里取出来,抬手扔给陈栎——陈栎稳稳地接在手里,他的反应力和身手也恢复了。
蝴蝶/刀之所以叫做蝴蝶/刀,是因为刀背上有一个割绳子用的蝶状副刃。陈栎垂下头,将长发敛进蝴蝶型的刀刃中,用力地割断。
银色的蝴蝶在黑发间飞舞,一绺绺头发落下,恍如欲成佛陀必挥斩三千烦恼丝。
随着他割断头发的动作,赤/裸的脊背上两片蝴蝶骨展翅欲飞。涅槃前必被凡火烧得皮焦骨裂,但重生之后,天空都无法限制凤凰的翅膀。
陈栎细瘦的手指插进被自己割得凌乱的短发里,将断发捋下,然后他把刀收进皮套里,大病初愈之后,他的动作还是以前那样利落漂亮。
至今烟枪仍然记得那时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,因为从那之后,他的眼睛里就再没有过其他人。
“我知道,我在调节。”陈栎的声音稳定下来,他转头看向烟枪,烟枪的心意已经完全地写在了脸上,他不可能看不懂,但他却又下意识地回避。
现在还不是时候,他们还面临着太多不可知不可控的危机,可以冒险,但不能草率地冒险。
“那你不许再想她。”烟枪说。
“好,不想。”陈栎笑了一下,他喜欢烟枪无理取闹的样子,更像是一条银色长毛的大狗,他喜欢这种张狂又任性的生物。
“你可以想我。”
陈栎皱眉,“……不想,头疼。”
烟枪一愣,随即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,“你都什么时候想的我,我怎么不知道。”
“没想过。”
“没想你怎么知道会头疼。”
烟枪银色的头发已经要搔到下巴,陈栎无奈地向一旁挪了挪,给这条大狗提供撒欢的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