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斓掐准二位老板的喜好,将团年饭安排在东富酒楼玉湖分店一个不大的宴会厅里,颁颁奖、发发红包,能喝的喝两杯、爱吃的吃几筷子,年前大小事就算了结了。
不需要什么煽情的仪式感。
反正大家最关心的年终奖今天下午已经发放,奖金到账的通知铃声,才是最隆重的仪式感。
万万没想到,团年饭上,第一个没把持住煽情的,竟是孟艾自己。
这顿饭吃得再随意,孟艾毕竟是公司老板,挂着001号工牌,总有些爱凑热闹的同事有意无意跑过来敬两杯。白的啤的红的几轮下来,孟艾端着酒杯的手就晃上了。
酒楼宴会厅铺着深浅不一的烫金红色墙纸,他天青色的羊绒衫与之对比,尤为瞩目。开司米的料子溅上暗红的酒水,他也不在意,索性把袖子褪到肘边。
酒过三巡,正是自由发挥的时刻。
孟艾一手搭着俞汉广的背,一手摩挲着桌上“优秀项目”的水晶奖杯。
年度优秀项目毫无疑问地颁给了《孤胆裂冰》。
虽然因为之前的打人事件受罚,没能拿下优秀员工,但俞汉广心里还是颇为快慰——这个奖项的其中一个名额给了卫波。
孟艾自知并没有完全到喝醉的程度,但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急需发泄,便任由残存的理智出手,打出一张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牌。
可酝酿好的长篇大论在嘴边打了个转,又压缩成短短的三句话:
“老俞,五年了,难不难?”
俞汉广酒量不差,就是喝得有点急,脑袋慢了下来。他耳根发热,和孟艾唠唠叨叨地叙着旧:“你还记不记得,你们计信院有个教操作系统课的老头?我也上过他的课。”
孟艾转着眼珠:“哪能不记得,张桂楼,张老师嘛!我们院知名杀手之一。操作系统课本来就难,大家还编了句顺口溜——‘劝君莫上张桂楼,一上桂楼使人愁’。”
“哈哈!桂楼有句名言,我一直记到现在,”俞汉广模仿着张老师拿腔拿调的江南口音,“个么操作系统课是不容易的。但困难是人生最宝贵的资产好不啦,你们呀,还老以为它是欠着的债。”
孟艾克制着带着酒气的呼吸,目光锁在俞汉广耳朵上。笑意明明漾在唇边,眼中却郁郁寡欢。
俞汉广攥着酒杯:“在公司越久,我就越懂张老师。有困难是好事,困难是镜子,能照出方向。”
孟艾收回目光,叹道:“有方向,但要么走不出去,要么无路可走。”
团年饭吃得差不多了,陆续有人和孟艾打招呼告辞。周围环境嘈杂,俞汉广一时没能听出孟艾的言外之意,借着酒劲,大喇喇地乐观了起来:“走不出去就多走几步,没有路,我们就劈山、填海、修路。”
不知是不是被酒意激的,孟艾捂着眼眶,肩膀颤抖,喃喃道:“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