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静下来后,我伸手捏住他的脸,凶巴巴地压低声音:
“你是故意的。”
“不。”缘一声音平淡,“我没有。”
我揪揪他的头发,黑中带红、长而卷的发梢手感很好,毛茸茸的。
“好哇,看不出你原来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……怎样的人?”他居然反问我。
我噎了一下,他和我对视片刻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“我好像理解了。”
“……什么?”
“为什么村里的小孩子喜欢玩这个。”
我:“……继国缘一。”
他立刻将我放了下来。
我当然没有生气,只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了,脸上有点挂不住。
我转身往屋里走去,缘一跟了过来。我将柜子里剩余的药材清点了一遍,发现最近可能得进山采一趟药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习惯。我上山草药,他就背着药筐跟在我后边。
被鬼袭击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,但在那之后,哪怕是有猎鬼的委托,缘一也将我带着,行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我把紫藤花的熏香带上。
斩鬼时,我就在旁边看着,看他推刀出鞘,砍下鬼的首级。
食人的恶鬼是人类的天敌,但在缘一身上,这件事好像是反过来的。
如果是普通的鬼,血鬼术也不棘手,很多时候,结束战斗只需要一刀。
这世间鬼的数量似乎有所减少,但也可能只是出现在缘一面前的鬼变少了。
活血化瘀的药草长在深山里,我脚程本来就比较慢,近来容易累了,进山采药的时间花得久了些,回过神来已是日落时分。
光被夜色驱赶到世界的角落,只剩下一丝金红色的边嵌在地平线上。
“好像鸡蛋壳啊。”我说。
白昼,世界是打开的壳。傍晚,这个壳合上了,仅剩的光线从缝隙里漏进来,就成了夕阳的景色。
缘一在林间的空地上升起了火,我考虑到我们可能会在山里过夜,提前包好了饭团。
烤饭团散发出米粒焦脆的香气,我抱着膝盖坐在挡风的岩石边上,星辰布满夜空,在人类无法触及的远方静静闪烁。
我们非常普通地吃完了晚饭,非常普通地看着夜空数起了星星。
“你看,那像不像一把勺子?”
我指着夜空,好像要用手指将脑海里的图像描绘出来。
那一晚,我们讲了些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