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因抬头望人,脖颈这么拉扯,又起了搔痒,她抿唇,手摸上丝帕。
男子饶有趣味的看着她。
到了怎么也忍不住的时候,宝因还是咳了起来。
早瞧出不对劲来的林业绥伸手去轻抚女子后背:“女医可有来瞧过?”
宝因干咳完,眨眼点头:“天快黑的时候,女医来瞧过了,没什么病灶,说是过了这段日子也就好了。”
许是正值夏天交替,身子不适应,便反在了喉咙上,虽不发热,却总是有痒意。
见有水滴落,她蹙眉。
放下绣绷,拿来干帕为男子擦着发。
*
翌日申末。
两人乘着轿撵去了林勤和王氏府上。
刚到门口,便有侍女迎上来。
“绥大爷,绥大奶奶。”
宝因弯腰从轿撵内出来后,由林业绥牵着上了台阶,迈过规格远小于林府的正门,往右走过两个垂花门,穿堂而过去到正厅时,她忽偏头看向一旁树下。
五六岁的孩童在那儿玩耍着,不远处的妇人瞧见他们来,连忙上前拉走这个幼童。
匆匆忙忙,不愿让人瞧见他们。
林业绥似是不满她的游神,轻捏住她指肉,一眼都不曾施来,步履也仍不停。
宝因笑着收回心神,认真与男子走剩下的路。
绕过影壁,便可窥见正厅。
因宝因卯时便派人前来说过,故而此时林勤与王氏皆在正厅端坐着,连茶、点心与干鲜果品都已备好。
瞧见他们来,满眼和蔼。
这是第一次正式与林勤见面,宝因特地选了三本典坟送他,各是水经注、风水书以及前朝的洛阳伽蓝记,多与工事水利相关,也是投了林勤所爱。
几人坐下,谈到林卫铆的婚事,林勤爽快地便提笔写了通婚书,随后又聊了些外郡风光。
没一会儿,王氏向丈夫瞥去,想起昨夜他嘱咐的,笑着起身拉宝因去了偏厅。
只留林勤他们叔侄在正厅相谈要事。
林业绥抬头和女子对视一眼,温润的笑了笑,好叫她放心。
所谈无非是七大王。
林勤在心中酝酿许久,最后也学着昨日李毓的法子,先由贤淑妃引入话题:“我不在建邺这些日子,贤淑妃可是做了些惹你不快的事?”
林业绥半垂眼眸,执盏浅呷,闭口不言。
想来他这个侄儿当真是为何事生了气。
林勤接着叹息一声:“贤淑妃或有做得过分的,全然是为母的一片心,七大王心中也愧疚不已,托我与你说声抱歉。”
林业绥握盏的手垂下,落在旁边案桌上,指腹摩挲着盏沿,若有所思的缓缓开口:“幼福也是母亲。”
这话使得林勤也愣住。
难不成贤淑妃要拿走他们二人的孩子?
沉寂片刻,林勤又觉国事岂能被这等小事所误:“七大王昨日与我谈过,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要你做入幕之宾。”
入幕之宾?
林业绥轻笑着松开茶盏。
非国君,非储君,有何本事能让他做入幕之宾。
林勤见这个侄儿闭口无言:“你已选了太子?”
“太子行事虽急躁,待人也欠温和,可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,好人他自会交心以待。”林业绥道,“且太子心狠,坐龙庭者,心慈手软只会落得奸臣当道,欺上罔下,上行下效。百官清明,万民安居,天子圣明,才可行大仁,故仁君只出在守成之上。”
林勤也说出心中所想:“七大王既得圣眷,于大事私节上又并无过错,日后必是仁君,昔日你父亲所追随的昭德太子,便是如此。”
林勉三兄弟性情皆是相近,能瞧上性情看似与昭德太子相同的李毓也并不奇怪,又或是林勤见兄长跟随了昭德太子,便也依葫芦画瓢。
林业绥在心中嗤笑一声。
若是大人林勉在世,叫他给听见,必会被气到面红耳赤。
“七大王的确是仁爱,仆从偷他贴身玉玦变卖,还未细查,只一句‘老母病残’便抬袖拭泪,次日赠予数贯通宝,不出两日,王府中家世凄惨之人多了二十又二。”
林业绥不急不慢的反诘回去:“叔父觉得如今适合出一个这样仁君吗?”
林勤张嘴无言。
这样的仁君,只会葬送王朝。
“叔父别忘了,七大王出身哪里?”林业绥抬眼,不再是晚辈的温和,而是林氏家主的冷厉,“那时满朝便只见郑氏子弟了。”